第(3/3)页 屋内人人泪痕满面,王夫人、宝玉围着贾母,寂静无言,各自掉泪;邢夫人更是哭作一团。众人见贾政进来,纷纷喊道:“老爷来了!好了好了!” 连忙告诉贾母:“老爷好好的,快安心罢!” 贾母奄奄一息地微开双目,看见贾政,哽咽道:“我的儿,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!” 一句话未了,便嚎啕大哭起来,满屋子人跟着哭个不住。 贾政怕哭坏老母,连忙收泪劝慰:“老太太放心,事情虽大,蒙主上天恩,两位王爷百般轸恤,大老爷只是暂时拘质,等问明白了,主上必定有恩典,如今家里除了赦老那边,其余都不动了。” 贾母见贾赦不在,又伤心起来,贾政再三安慰,才渐渐止住哭声。 众人都不敢走散,邢夫人独自回至自己住处,只见房门紧锁,丫头婆子也被锁在几间屋内,无处可去,只得放声大哭,转身往凤姐那边去。见二门旁的房屋也都贴了封条,唯有凤姐的屋门开着,里头呜咽不绝。邢夫人进去,见凤姐面如纸灰,合眼躺着,平儿在旁暗暗垂泪,竟以为凤姐死了,又大哭起来。平儿连忙迎上前:“太太别哭,奶奶被抬回来时像没了气,幸得歇息了一回缓过来,哭了几声,如今痰息气定,略安稳些了。太太也定定神,不知老太太怎么样了?” 邢夫人只顾着哭,哪里答得出话,仍转身往贾母那边去。 想到自己夫子被拘,媳妇病危,女儿迎春受苦,如今身无所归,邢夫人哭得越发伤心。李纨等人连忙让人收拾出一间房屋,请邢夫人暂住,王夫人又拨了两个丫头服侍。 贾政在外头心急肉跳,拈须搓手地等候旨意,忽听见外面看守的军人乱嚷:“你到底是哪府的?既然撞在这里,就记在册上,拴起来交给锦衣府的爷们!” 贾政出门一看,被拴着的竟是焦大。 贾政皱眉问道: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” 焦大见是贾政,号天蹈地地哭道:“我天天劝那些不长进的爷们,他们倒把我当冤家!爷还不知道,焦大跟着太爷出生入死受的苦!如今竟弄到这个田地!珍大爷、蓉哥儿都被王爷拿走了,里头的女主儿们被衙役抢得披头散发,关在空房里,那些不成器的狗男女倒像猪狗似的被拦着!所有东西都被抄出来扔在地上,木器砸得破烂,磁器打得粉碎,他们还要把我拴起来!我活了八九十岁,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份,哪里受过这般屈辱!我说我是西府的,拼命跑出来,那些人不依,把我押到这里,没想到这里也成了这样!我如今也不要命了,和他们拚了!” 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头。 众役见他年老,又有两王吩咐不许苛待,便劝道:“老人家安静些,这是奉旨办事,你且在这里歇歇,听个信儿再说。” 贾政听着焦大的哭诉,心里刀绞似的,喃喃道:“完了,完了!不料我们竟一败涂地到这般地步!” 正着急等候内廷消息,只见薛蝌气嘘嘘地跑进来:“姨父!可算进来了!” 贾政连忙道:“来得正好,外头守卫森严,你怎么进来的?” 薛蝌道:“我再三央告,又许了他们银子,才得以进来。” 贾政把查抄的事简略说了,恳求道:“如今正是火头上,再好的亲戚也不便送信,只有你能帮着打听打听消息。” 薛蝌叹了口气:“这里的事我倒没料到,东府的事我却听说了,怕是完了!” 贾政心头一紧:“究竟犯了什么事?” 薛蝌道:“今日我为我哥哥打听决罪的事,在衙内听说,有两位御史参奏珍大爷,一是引诱世家子弟赌博,这还算是轻的;二是强占良民妻女为妾,那女子不从,被他凌逼致死!御史怕证据不足,还把咱们家的鲍二拿去问话,又拉出一个姓张的证人,听说那姓张的以前告过状,连都察院都被牵连了!” 贾政没等听完,用力跺脚道:“了不得!罢了,罢了!” 叹了一口气,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。薛蝌宽慰了几句,便又匆匆出去打听。隔了半日,薛蝌再次进来,脸色越发难看:“事情不好!我在刑科打听,没听见两王复旨的信,却听说李御史今早参奏平安州,说那里的官员奉承京官、迎合上司、虐害百姓,列了好几大款!” 贾政慌道:“别人的事管不了,到底打听我们家怎么样了?” 薛蝌道:“那参奏的京官,就是赦老爷!说他包揽词讼,这下更是火上浇油!同朝的官府都躲不迭,谁肯送信?就连方才散去的亲友,有的直接回了家,有的远远歇下观望。可恨那些本家子弟,还在路上说风凉话:‘祖宗留下的功业,如今弄出事来,不知道灾祸落到谁头上,大家正好趁机施威!’” 贾政气得浑身发抖,复又顿足道:“都是我们大爷忒糊涂,东府也忒不成体统!如今老太太和琏儿媳妇是死是活还不知道,你再快去打听,我去老太太那边瞧瞧,有消息务必尽快来回!” 正说着,只听见里头有人哭喊着跑出来:“老太太不好了!” 贾政吓得魂飞魄散,急急忙忙往里冲。 未知贾母生死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 第(3/3)页